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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3-19 06:46:03

庭审中,公诉人提到,陈桂平帮助父亲自杀,是因为陈水兴多次求情,被逼无奈。他提出去废弃的崇泰寺自焚结束生命,得到了陈水兴的同意。李万介绍,这是由于僧人死后有火葬的习惯。

南寺门。新京报记者赵鹏乐摄

文|新京报记者赵鹏乐

编辑|曹校对|李世会

帮父亲自焚后,陈桂平陪师傅念经三天三夜。

48岁的陈桂平和81岁的父亲陈水兴在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南华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案发前一周,陈水兴因排便排尿困难,无法独立行动,多次提出自杀念头。

据检方指控,2019年5月7日,陈桂平将陈水兴带到附近废弃的崇泰寺,协助其父准备自焚。陈桂平离开现场后,陈水兴自焚身亡。案发一个多月后,陈桂平被抓。

11月21日,福建省将乐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当庭公诉人认为其构成故意杀人罪。鉴于陈桂平主观恶性相对较低,社会危害性较轻,建议对其判处缓刑。法官表示将择日宣判,陈桂平仍被羁押在看守所。

崇寺东墙外陈水兴自焚的痕迹。新京报记者赵鹏乐摄

随父修行的和尚。

在福建将乐县安仁乡班苓村,顺着村口的蓝色指示牌,沿着山路走半个多小时,转十几个弯,就能看到红砖灰瓦的南华寺。2008年,陈桂平和父亲陈水兴来到这里,在一座寺庙里住了十几年。

48岁的陈桂平是福建南平人,出家20多年。他曾告诉别人,自己年轻时受过伤,体力下降,无业,带着父亲出家。

在来南华寺之前,他们去了很多寺庙。父亲陈水兴脾气不好,有时和寺里其他人相处不好,他们只好离开。有些寺庙愿意接收陈桂平,但听说他要带父亲一起走,就拒绝了。最终,他们转向南华寺定居。

在陈桂平的带领下,对破旧的寺庙进行了整修,上山进寺的路也从一条土路修成了水泥路,花了几百万,至今还欠施工方20多万。师父把救济和别人捐赠的钱都存了下来。她不愁吃穿,却拿来修路。”一位村民说。

班苓村的年轻人大多外出经商打工,而且大多是留守儿童和家中老人。许多村民尊陈桂平为师傅,感谢他为村里做了许多事。一位70多岁的村民说,陈桂平虽然比她小,但举止像她哥哥。

据村民说,以前寺里住着两个和尚,死后只剩下陈桂平父子。庙里很冷。陈桂平和父亲住在大殿右侧的房间里。一个房间放两张床,可以随时有人照看。今年6月,陈桂平被抓后,有个和尚来看寺,待了两个多月才走。现在寺庙香火熄灭,很少有人来。村民们在庙门口种了些蔬菜,等着陈桂平回来。

陈桂平有一个74岁的女徒弟李婉(化名),平时住在将乐县城。她已经皈依佛教大约五年了。平时看到陈桂平的衣服破破烂烂,她就会自费给陈桂平买衣服。陈桂平被关进看守所后,两人经常通信。

陈桂平的妈妈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走了。从小到大,他没有感受过母爱。他把李婉当作他的母亲。他在给李婉的信中写道,希望李婉把他当儿子。“请让我用亲昵的语气叫你一声‘妈妈’好吗?”

在信中,陈桂平一再恳求她把寺庙的经书寄给他。因为李婉身体不好,他不能一直邮寄它们。他出去后,最后一个在同一房间的人把它们送给了他。在看守所里,陈桂平依然坚持吃素,钻研经文。他在信中写道,“我可以活着,想出家”。

父亲和儿子一起住在寺庙里。

南寺的厨房很简陋,土坯墙,上面是石棉瓦。北侧的墙被雨水冲垮后,村民用红砖搭建,没有粉刷。家里的架子上有很多陈桂平父子平时吃的泡椒罐头。他们很少下山买菜吃。

▲南华寺简陋的厨房。新京报记者赵鹏乐摄

长期吃素导致父子俩身体虚弱,老人陈水兴也经常生病。陈桂平最后一次带陈水兴看病是今年4月29日,在将乐县华山社区卫生服务站。医生诊断陈水兴上呼吸道感染、营养不良、冠心病,陈桂平气虚。医生给陈水兴输液治疗后,让他把药拿回去。

在将乐县看病期间,陈桂平父子在徒弟李万家吃饭。李宛回忆,当时医生给陈水兴开了脂肪乳(一种能量补充剂)。也许是因为一下子营养过剩,陈水兴开始拉肚子,裤子经常全脏了。陈桂平把自己的裤子给了他。

“当时他坐在我家沙发上喊,不如喝了乐果死了算了,”李婉说,乐果是农药。陈桂平父子回到庙里后,让李纨白天去庙里照顾他们。5月初的那一周,陈水兴又出现了无法排便和排尿的症状。陈桂平曾提出带他去医院治疗,但他拒绝再看病。“八十多岁的人走路都费劲。当年他总是带着墙在庙里走来走去,喊着要乐果,还说要在庙里打死他。”李纨说石公脾气不好,是跪着求死的。

其他村民都听说了陈水兴在庙里自杀,但这对父子如何与外人沟通不得而知。在村民眼里,这是一对很普通的父子。陈贵平时念经拜佛,父亲陈水兴在庙里扫地做些杂活。

庭审中,公诉人宣读了多名证人的证言,证实陈桂平对父亲孝顺,平时没有矛盾。陈桂平还有一个60岁的姐姐,是父亲收养的。她平时很少接触。她的证词显示,陈桂平一直在照顾陈水兴,关系很好。她理解陈桂平的行为。

陈水行虽然也是和尚,但不会念“阿弥陀佛”,总要在中间加个语气词。陈桂平曾经跟别人提起过他爸爸脾气不好。出家前因为做饭晚,把热饭倒在头上。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孝顺父亲。有村民看到陈桂平会把牛奶留给父亲喝,但他很节俭。当大米掉到地上时,它会被捡起来吃掉。

他在给李纨的信中提到“我这辈子最难熬的就是父亲”。

▲陈桂平和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新京报记者赵鹏乐摄

帮助父亲自杀后,他自称“太丢人了”

庭审中,公诉人提到,陈桂平帮助父亲自杀,是因为陈水兴多次求情,被逼无奈。他提出去废弃的崇泰寺自焚结束生命,得到了陈水兴的同意。李万介绍,这是由于僧人死后有火葬的习惯。

5月7日,凌晨3点,下着小雨。陈桂平帮陈水兴收拾好被子,拎着一个装着汽油的油桶,一个打火机,一个手电筒,开车把陈水兴送到三公里外的崇泰寺。虽然相隔不远,但崇泰寺也在山上,道路崎岖。中途,陈桂平把陈水兴放在路边,先把自焚工具运到崇泰寺,再回来接父亲上去。之后,雨突然停了。

公诉人告诉法庭,陈桂平把陈水兴扶到崇泰寺东墙,用被子把陈水兴包起来,在被子上浇上汽油。准备完后,陈水兴拿出打火机,让陈桂平帮忙点燃。陈桂平觉得忍无可忍,让陈水兴走后自焚。之后,陈桂平拿着汽油桶,驾驶摩托车逃离现场。

回到庙里,筋疲力尽的陈桂平打了个盹。5点左右,他估计父亲已经去世了,就起来烧香。事后,在弟子李婉的追问下,陈桂平讲述了父亲自焚的故事。当时李宛觉得陈桂平的行为不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犯罪行为。

当天下午,陈桂平赶到隔壁顺昌县的Xi安寺,把父亲的生辰告诉了师父,为陈水兴守了三天三夜。后因痔疮、颈椎病,留在顺昌县就医、理疗,平时住在Xi安寺。

过了近半个月,陈桂平在徒弟李婉的陪同下,回到南华寺,把父亲的遗物清理干净烧掉,又去崇泰寺看了一眼父亲的遗骨。当时李纨劝他把父亲的遗骨收拾干净。他说,他的身体状况暂时不允许他清理,回到了Xi安寺。时至今日,崇泰寺东墙外仍有烧黑的痕迹。

6月11日,邻村草坑村一村民到崇泰寺附近采摘杨梅,发现寺外墙上有烧焦的人骨,于是报了警。崇泰寺属于草坑村,村民对此非常不满。他们认为崇泰寺虽然废弃了,但菩萨并没有倒,陈桂平的行为让他们更难去烧香。

乐县警方经过走访调查,将陈桂平作为核查对象。6月22日,警方在Xi安寺找到了陈桂平。经过现场询问,陈桂平当场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Xi安寺的僧人证实,陈桂平曾在该寺居住过一段时间。事发后,陈桂平痛苦万分,一度想自杀。他在给李纨的信中写道:“我很惭愧,对不起我的弟子。”

▲11月21日,乐县人民法院庭审直播截图。

公诉人建议当庭给予缓刑。

2019年11月21日上午9时,乐县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陈桂平故意杀人案。他的徒弟李纨和几个信众去参加会议,误以为他那天回去了,有信众在庙里等他做饭。事发后,班苓村48名村民联名上书,要求对陈桂平从轻处理。他们以为陈桂平糊涂了,搞错了。

公诉人廖家川当庭表示,陈桂平构成故意杀人罪。检察官陈桂平的行为分为两个阶段进行分析。

第一阶段是陈桂平的提出和实施协助阶段。现阶段陈桂平应构成故意杀人罪。父亲陈水兴不堪病痛折磨,表现出自杀的念头,恳求陈桂平帮他结束生命。在陈水兴的要求下,陈桂平不仅没有劝阻,反而向其建议自杀的方式和地点,并帮助其以摩托车运送、铺被子等方式为被害人提供便利条件。

公诉人称,可以看出,陈桂平主观上明知其父有强烈的自杀倾向,在自己的认知控制范围内,已经或者应当意识到其一系列的帮助行为会直接导致被害人的直接死亡。客观上他还是对陈水行自焚进行了一系列的帮助动作,并告诉陈水行等他离开后再自焚。客观上,他进一步坚定了陈水兴自焚的决心,最终基于陈桂平提供的帮助行为,导致陈水兴自焚死亡。

第二阶段是陈桂平在完成对其帮助后,没有点火,也没有实施任何救助措施就离开的阶段。公诉机关认为,陈桂平现阶段的行为构成不作为故意杀人罪。基于法律规定和社会伦理,陈桂平有义务帮助陈水兴。根据法律规定,父子有赡养的责任。作为陈水星的亲生儿子,陈桂平,在他自杀的时候,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积极及时的帮助了他。他在深夜将体弱多病、行动不便的陈水兴遗弃在一座废弃的寺庙里,必然导致陈水兴自焚或因无人照料而饥寒交迫而死亡的后果,违背了父子之间的互助义务。

一位司法系统的工作人员透露,将乐县检察院也是多方考虑量刑情节,也担心这个案件会间接助长“长床前无孝子”的坏思想。但考虑到陈桂平已投案自首,主观恶性相对较小,与社会上恶性故意杀人有所区别,社会危害性较小,当庭检察官建议法院判处陈桂平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

庭审中,公诉人宣读事件经过时,陈贵的飞机抽搐了一下,差点哭出来,但他忍住了。在陈述的最后,他表示对检方的指控没有异议。最大的感受是,“我是个法律文盲,对法律常识一窍不通,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准备了这么久,其实心理上很难受。如果我知道这种行为的严重性,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关于此案,新京报记者联系将乐县公安机关,对方表示现阶段不方便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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