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气薰人欲破禅（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

花气薰人欲破禅（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

黄庭坚《花气诗帖》，草书，册页纸本，约书于北宋元符三年（1100）左右，纵30.7厘米，横43.2厘米，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花气诗帖》

此书无款印，原是附在元祐二年（1087），寄杨州友人王巩二诗后，今已单独成帖。前面原有识语：“王晋卿（诜）数送诗来索和，老懒不喜作，此曹狡猾，又频送花来促诗，戏答。”可知原诗是为王诜作的。《花气诗帖》纵横淋漓，自在挥洒，用笔刚健，墨色浓润枯涩变化，是一件难得的书法精品。

一、王晋卿其人及《花气诗帖》的内容

王诜，字晋卿，北宋词人，熙宁中尚英宗第二女魏国大长公主，拜左卫将军、驸马都尉。家筑“宝绘堂”，藏历代法书名画日夕观摩，精于鉴赏，广交苏轼、黄庭坚、米芾、秦观、李公麟等众多文人雅士，“析奇赏异”，酬诗唱和，李公麟曾画《西园雅集图》以纪胜，其风流蕴藉有王谢家风气。《东都事略》有传。传世作品有《渔村小雪图》卷，现藏故宫博物院；《烟江叠嶂图》卷，藏上海博物馆。

苏轼《王晋卿帖》

《花气诗帖》为黄庭坚因王诜送花来促诗而作：“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

大意是，我的禅定被这浓郁的花香气打破了，但现在，心境已过中年，不想被打扰，而你却在春天里送来这些花催我写诗，却不知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尾小舟在八节滩头的逆流颠簸徘徊？

八节滩，在河南洛阳附近。白居易《开龙门八节滩诗》序：“东都龙门潭之南，有八节滩、九峭石，船筏过此，例反破伤。”宋周紫芝《竹坡诗话》：“梁太祖受禅，姚垍为翰林学士，上问及裴延裕行止，曰：‘颇知其人，文思甚捷。’垍曰：‘向在翰林，号为下水船。’太祖应声曰：‘卿便是上水船。’议者以垍为急水滩头上水船。鲁直诗曰：‘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山谷点化前人语，而其妙如此，诗中三昧手也。”

有意思的是，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围城》也曾提到此帖：“壁上挂的字画里有沈子培所写屏条，录得黄山谷诗，第一句道：‘花气薰人欲破禅。’鸿渐看了，会心不远，觉得和尚们闻到窗外这种花香，确已犯戒，与吃荤相去无几了。”

二、黄庭坚诗词、书法与禅的关系

宋代禅宗兴盛，分为云门、临济、沩仰、曹洞、法眼五宗，又以临济、云门规模盛大。临济宗传至慈明楚圆之后，又分裂为黄龙、杨岐两家。黄庭坚的故乡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正是临济宗黄龙派兴盛之地，浓厚的禅宗文化氛围对黄庭坚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加之抚养他的舅舅李常也跟禅宗关系密切。《宋元学案》卷十九：“（李常）少读书庐山白石僧舍，既第，留所抄书九千卷，名舍曰李氏山房。”

黄庭坚中年以后，家庭变故，仕途坎坷，使他对禅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元丰三年（1080），黄庭坚外放太和知县，途经舒州（今安徽安庆）三祖山山谷寺石牛洞时，对禅宗三祖僧璨禅学倾心向往，自号山谷道人，从此以居士身份习禅修道。南宋普济的《五灯会元》也将他排在南岳下十三世，称“太史黄庭坚居士”。

黄庭坚所作的诗词、书法等艺术作品中，涉及禅理禅趣的也很多。

诗如《深明阁》：“象踏恒河彻底，日行阎浮被冥。若问深明宗旨，风花时度窗棂。”诗中引用禅典来说明佛性真如的禅理。一、二句是说彻底修行参禅像太阳于空中照亮人世间的黑暗，悟道而能自心清净明朗。第三四句提出佛释的深明宗旨就像风吹鲜花，自由自在地飘于窗户前。

词如《渔家傲》：“三十年来无孔窍，几回得眼还迷照。一见桃花参学了。呈法要，无弦琴上《单于》调。 摘叶寻枝半老，拈花特地重年少。今后水云人欲晓。非玄妙，灵云合破桃花笑。”以南岳临济宗福州灵云志勤禅师见桃花而悟道的故事而喻禅理。

与佛法禅理相关的书法作品有《发愿文》、《诸上座》等帖。

黄庭坚《发愿文帖》局部

三、《花气诗帖》的书法艺术

《花气诗帖》约于黄庭坚57岁时所书，为其晚年书迹。人到了中年，心情却能被花香所感动，这是黄庭坚自嘲，还是一种禅的超越呢？这恰恰也体现了北宋文人的一种生活态度和境界吧。

此帖笔势苍劲，拙胜于巧，肥笔有骨，瘦笔有肉，“变态纵横，劲若飞动”。“山谷书法，晚年大得藏真、怀素三昧，此笔力恍惚，出神入鬼，谓之'草圣'宜焉。”（《草书〈李白忆旧游诗卷〉沈周题跋》）

黄庭坚《诸上座帖》

此时黄庭坚的草书艺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深得张旭、怀素草书飞动洒脱的神韵，而又有自己的风格。用笔紧峭，瘦劲奇崛，气势雄健，结体变化多端。全诗28字，以随意自在的笔法写来，把平日严谨的中锋线和草书中的宛转结合起来，构成一幅完美的小品，是欣赏书法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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