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 呼兰河传（把旧社会底层农村的病态，写得入木三分）

萧红 呼兰河传（把旧社会底层农村的病态，写得入木三分）

踏实姐2021-05-19 11:24

萧红的《呼兰河传》写的都是她童年的时候，在家乡难以忘怀的一些人和事，反映的是旧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艰辛。

如果说，小团圆媳妇之死，写活了旧社会底层人们的愚昧和麻木，那么，冯歪嘴子的悲剧，则把旧社会农村“看客们”的势利和冷漠，描写得入木三分。

冯歪嘴子住在萧红家后院隔壁的磨房里，是个单身破落户，他天天打着梆子，指挥着他那头跛了脚的驴拉磨，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既清苦又平淡。

萧红的祖父和她家的老厨子，经常在后院捉弄冯歪嘴子，他们在后院摘个蔬菜瓜果的时候，就隔着墙跟冯歪嘴子搭话聊天，然后又悄悄走掉，留下冯歪嘴子一个人自顾自地长篇大论，小萧红每次都被这情景逗乐的不行。

有一天，小萧红去磨房买年糕，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

冯歪嘴子的炕上，居然躺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数九寒天的，屋子里的一盆水已经结了冰，炕沿的瓦盆都冻裂了，小孩的身上盖着几张破面袋，头冻得通红的。

小萧红跑回去把这特大新闻告诉了祖父，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又跑去磨房看了一回，只是她这一回才发现了磨房的天花板和窗户都透着风，把她冻的不行，就赶紧没趣地又跑回了家。

冯歪嘴子有个“野老婆”，还生了个“野孩子”的秘密传遍了左邻右舍，人们还惊奇地发现，给冯歪嘴子生孩子的女人，正是之前人见人夸的王家大姑娘。

王家大姑娘，声音响亮，长得高大，做事麻利，之前大家都夸她有福相，是个兴邦立业的好帮手，连母亲也说：“要是有个儿子，一定要娶她。”

可是，发现她跟冯歪嘴子私定终身之后，所有人的说法就变了。

“说话声音那么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子要长个粗壮，女子要长个秀气。没见过一个姑娘长得和一个扛大个的（打工的）似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说起王家大姑娘的坏话来，还到处杜撰她以前做过的各种“坏事”。

还有人大下雪天的，站在冯歪嘴子的窗外蹲守消息，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传遍大街小巷。

以下是书中的原文：

“比方我家老厨子出去探访了一阵，回家报告说：“那草棚子才冷呢！五风楼似的，那小孩一声不响了，大概是冻死了，快去看热闹吧！”

老厨子手舞足蹈的，他高兴得不得了。

不一会他又带上狗皮帽子，又去探访了一阵，这一回他报告说：“他妈的，没有死，那小孩还没冻死呢！还在娘怀里吃奶呢。”

有的看了冯歪嘴子的炕上有一段绳头，于是就传说冯歪嘴子要上吊。

这“上吊”的刺激，给人们的力量真是不小。女的带上风帽，男的穿上毡靴，要来这里参观的，或是准备着来参观的人不知多少。”

有人看到冯歪嘴子买了把菜刀，就传说他要自刎，不过最后让人们失望了，冯歪嘴子一直好好地活着，儿子也慢慢长大，跟所有小孩一样，七个月出牙，八个月会爬，一年会走。

后来，王大姑娘的身体变得大不如前，在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这下，本来失望的人们，又兴奋得不行，都觉得冯歪嘴子，这下可真完了。

可是，冯歪嘴子办完丧事，却一切如常，他不知道人们都用悲伤绝望的眼光来看他，他只是一天天的负着自己的责任，把两个小孩拉扯大。

他的小儿子，一天一天的胳膊和腿越来越瘦，眼睛越来越大，几个月都没见长大，大家都断定这个孩子非死不可，可是，冯歪嘴子却不这么认为，看着两个儿子，他眼里闪着希望的光。

以前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么邪恶的人，表面上是乡里乡亲，平日里有说有笑，结果背地里却以别人的不幸为乐，就因为想看热闹，居然盼着人家死。

而且，同一个姑娘，以前说她好的是这些人，后来说她不好的也是同一批人，是黑是白，全凭他们一张嘴。

他们看到冯歪嘴子刚生产的女人和刚出生的孩子，在数九寒天里，连个被子都没有，就盖着几块面粉袋子，没有任何人同情，或者施以援手，反而盼着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好让他们把“热闹”看个够。

这些看客们，就像饥饿的鲨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一样，兴奋得眼睛发红。

更悲哀的是，就连书中才七八岁的小萧红，看到这悲惨的一幕，反应也让人诧异：

“我想那磨房的温度在零度以下，岂不是等于露天地了吗？这真笑话，房子和露天地一样。我越想越可笑，也就越高兴。”

人都是环境的产物，村民们的势利和冷漠，让一个尚未开智的孩童，也变得邪恶而不自知。

人们都说农村人淳朴、勤劳、忍耐、善良，但如果这些品质与迷信、愚昧、麻木、势利、相互交融，就会变得相当可怕和残酷。小团圆媳妇就是被他们打着为她“治病”的名义，被活活用开水烫死的。

王大姑娘，只因违背了父母的媒妁之言，私自跟人生了孩子，于是左邻右舍都冒着严寒，探听的探听、杜撰的杜撰、嚼舌根的嚼舌根。谁说王大姑娘不是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鲁迅曾多次在他的文章里讽刺这些“看客”们，他擅长用夸张讽刺漫画式的手法，把这些人的丑恶嘴脸描写得惟妙惟肖。

但萧红的文字里既没有刻意的讽刺，也没有强烈的评判，她只是透过一双孩童的眼睛，平平淡淡寥寥数语，就能让读者看完自觉一股凉意透顶，脊背发凉。

有人说，同样是写农民的劣根性，萧红的手法比鲁迅的更高级，这点我个人也比较同意，因为，扎扎实实不动声色的白描，确实比夸张比喻式的批判，更让人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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