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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交响曲(一生都在等待枪决的伟大作曲家)

时间:2022-06-02 12:28:44

第七交响曲(一生都在等待枪决的伟大作曲家)

相信听过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的读者都跟我一样,会被其迷人欢快的旋律深深吸引,甚至想穿上华服舞鞋翩翩起舞。

以至于不了解肖斯塔科维奇的人,一定认为他是一个善于写出优美旋律的作曲家,而对他颇有兴趣的读者在对其进行了深入研究之后,才知道其实他并不喜欢把旋律写的那么容易让人接受,他的其它作品反而饱含了更让平常人无法接受的更深层次的音乐美学,或者说他更喜欢隐晦的表达方式。

当然了,如果您对肖斯塔科维奇也做过深度的研究,就知道这不能不跟他所处的时代有关。

对他来说,每个夜晚都是极其漫长、痛苦和难熬的,他每天夜晚都会准备好行装,等待斯大林政府的情报部门来把他带走,或是流放或是枪决,他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里的最后一天,直到1953年斯大林去世,他才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20世纪伟大的作曲家有很多,比如巴托克、斯特拉文斯基,和无调性音乐代表人物勋伯格。

如果要论音乐的深度与广度,我想唯有肖斯塔科维奇能真正让人得到满足。史料中有两句话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他是苏联的贝多芬”,“他是20世纪的巴赫”。

圣彼得堡是一个充满历史伤痛的城市,1914年时它叫列宁格勒。柴可夫斯基和拉赫马尼诺夫这两位音乐大师的童年都在这里度过,肖斯塔克耶维奇就出生在这座被誉为“欧洲之窗”的美丽而古老的大都市。

细心的母亲总能第一时间观察到自己孩子的某种特殊潜质,并能予以开发和悉心培养。

像其他天才一样,肖斯塔克耶维奇在音乐上的天赋,很小的时候就被周围人所察觉。他的母亲曾经是圣彼得堡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生,母亲很早就发现了肖斯塔科维奇有绝对的音高,并对曲谱过目不忘,这种天才技能是顶级音乐家才能拥有的。

于是母亲更加严格、耐心的训练他,但是当肖斯塔科维奇开始认真学习音乐之后,母亲很快就变得力不从心了,因为他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很快就超过了母亲的能力范围。

肖斯塔科维奇的父亲是圣彼得堡大学数学物理系自然科学专业的毕业生,后来在门捷列夫创办的度量衡管理总局工作。

尽管父母知道儿子在音乐方面有着不可多得的天赋,但是他们依然认为肖斯塔科维奇最终还应该走自然科学的道路,也就是中国人早期的观念——“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但是他们的儿子在音乐方面的卓越才能又是如此的突出,这一度让他的父母陷入了两难境地,直到一个非常重要人物的出现,才坚定了他彻底走音乐道路的脚步。

拉赫玛尼诺夫当时是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院长,是从事音乐教育的著名音乐家。正是他帮助肖斯塔科维奇一家人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他坚定的认为肖斯塔科维奇应该报考音乐学院,而不是继续去学习数理化。

并且由于格拉祖诺夫是当时音乐界的权威和泰斗,于是拉赫玛尼诺夫把肖斯塔科维奇介绍给了格拉祖诺夫,就这样他们成为了伟大的师徒,而肖斯塔科维奇的父母也完全相信了儿子会在音乐上会有更大的前景,全力支持。

格拉祖诺夫是最早把肖斯塔科维奇看成伟大音乐家的人,他对肖斯塔科维奇的帮助,不仅是在音乐上的,而且在生活上也是对他帮助最大的恩人。

肖斯塔科维奇的家境在他上了音乐学院后每况日下,16岁那一年肖斯塔科维奇的父亲,因为肺炎不幸去世,这让一家人的处境雪上加霜。随后他自己又患上了肺结核,全家人一度陷入了绝望。

音乐学院的行政长官见此情形,打算取消他的奖学金(也许认为他活不下去了)。格拉祖诺夫毅然地站了出来,他坚决地反对这种做法,他说肖斯塔科维奇是国家未来艺术事业最重要的希望,他还从鲍罗廷紧基金拨专款作为肖斯塔科维奇的奖学金。

在肖斯塔科维奇病重期间,格拉祖诺夫甚至向教委写信,告诉他们如果这个人去世了,将会对世界音乐艺术的发展带来无法估量的、无法挽回的损失。

格拉祖诺夫对十几岁的斯塔科维奇抱有如此大的希望,到底是一种过誉,还是伯乐真的发现了一匹千里马呢,肖斯塔科维奇很快就用他的《第一交响曲》给人们的疑问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1925年肖斯塔科维奇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毕业,直升研究生继续深造,《第一交响曲》正是他的优秀毕业作品。

1926年,《第一交响曲》首演获得了辉煌的成功,现场的观众要求返场重复演奏,于是乐队又将第二乐章重新演奏了一遍,《第一交响曲》很快被收录到著名音乐大师演奏曲目的乐曲当中。

其实,肖斯塔科维奇的研究生就读之路十分艰难。父亲的去世,让家庭变得越来越入不敷出,他不仅要一边深造,还要一边做兼职赚钱帮助母亲养家。

当时正是无声电影刚刚诞生的时代,无声电影因为播放时没有声音,所以很多时候需要配上一些背景音乐。

当时人们去剧院观看这种无声电影时,背景音乐几乎都是现场请演奏家演奏的,所以肖斯塔科维奇很快找到了这样一份兼职工作,现场即兴弹奏钢琴,给无声电影配乐。

从这方面来看,斯塔科维奇是一个非常全面的音乐家是毋庸置疑的,在给无声电影即兴配乐方面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因为他的钢琴演奏技巧是堪称顶级水平的。

1927年,肖斯塔科维奇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大赛,这个比赛在世界钢琴界是金字塔顶尖级的赛事,回顾每一届的金奖获得者,后面的钢琴演奏事业都是极其辉煌的。

但是有资料说由于肖斯塔科维奇当时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所以这次比赛他只获得了荣誉奖,并且比赛刚一结束,他就做了阑尾炎手术。

通过这次赛事,再一次证明了作为演奏家的肖斯塔科维奇的钢琴演奏水平也是世界一流的。

但是这次比赛结束之后,肖斯塔科维奇渐渐地就不再公开演奏其他音乐家的作品了,或许从他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要成为一位全职作曲家的想法。

《第一交响曲》的成功,让肖斯塔科维奇犹如一批黑马杀进了世界音乐圈。

上个世纪30年代初,肖斯塔科维奇根据列斯科夫的中篇小说《 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创作了一部同名歌剧。1934年初,这部歌剧在圣彼得堡上演并获得了巨大成功,且先后在圣彼得堡演出了83场,很多音乐评论家将这部歌剧的地位提升到了与柴科夫斯基最伟大的歌剧《黑桃皇后》平起平坐的地位。

他们认为这部歌剧注定会成为世界歌剧史上最重要的歌剧之一,事实上这样的预言最终也成为了现实。

但是1936年,当这部歌剧在莫斯科大剧院上演时,因为斯大林也到场观看了该剧,可是他却在观看时中途退场。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可不得了了!

第二天苏联的党报《真理报》就发表了一篇评论《混乱代替了音乐》,对肖斯塔科维奇的歌剧《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进行了强烈的批判,说这不是音乐,是混乱。

从这一刻开始,肖斯塔科维奇将不得不每天与死神为舞,每天深夜与死神对视,每天生活在巨大的恐怖之中。

《真理报》评论肖斯塔科维奇的歌剧犯了形式主义错误,意思就是形式高于内容。当然这种评价是非常不客观的。

后来又有传言说斯大林在观看这部歌剧那天是因为肚子非常不舒服,所以表情痛苦而提前离场,可是随从人员却从斯大林的不快表情中剖析是这部歌剧让其不爽。

总之斯大林的中途离场注定了肖斯塔科维奇和这部歌剧的悲剧命运。

这部歌剧从此在苏联被禁演。有不少人认为《真理报》上的这篇社论就是斯大林亲笔撰写的,因为斯大林是格鲁吉亚人,母语不是俄语,所以俄语语法功底比较差,因为人们发现这篇社论里存在很多的语法错误,这足以暗示这篇文章出于一只永远无法被修改的钢笔。

看到《真理报》上的这篇社论时,肖斯塔科维奇立刻就吓懵了,因为在此之前权力感兴趣的是语言而不是音符,被宣布成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是作家而不是作曲家,平时音乐家的名字也只能出现在《真理报》的第三版,而这一次他的名字上了头版头条,这足以说明他死定了!

对肖斯塔科维奇来说,今后的每个夜晚都将是无法安稳睡觉的,因为他身边很多的艺术家都秘密的消失了,他们不是被逮捕流放就是被就地处决了,而他自己又成为了被政府盯上的那个人。

他从此变得惶惶不安,异常敏感,异常恐惧。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每天夜晚他都在妻儿睡下之后,拎着一个行李箱站在楼道口,等待政府的人来逮捕他,他不想让妻儿亲眼看到自己被逮捕那一刻的情形。

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一书中引用俄国刑法专家的统计:从1876年到1905年这30年内,共有486人被处决,也就是说全国一年处死将近17名民族精英。

索翁写到:“在第一次革命及其遭到镇压的几年内死刑的数字陡然上升,震惊了俄国人的想象力,使托尔斯泰为之泪下,使科罗连科和许许多多的人义愤填膺:从1905年到1908年,共处死将近2200人。(一个月大约有45人被处死)”。

可是有资料报道,从1930年到1953年在斯大林政府统治下的这段前苏联特殊时期,被处以极刑的人数,竟是沙皇统治时期30年的1600倍还多。也就是说,斯大林政府每个月处决的人数是沙皇时代的60倍。

大清洗时期,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地消失了,肖斯塔科维奇每天都生活在惊恐万状之中,这样的恐惧一直持续到斯大林去世。虽然他也被约谈过几次,但是万幸的是最终没有任何人来逮捕他。

据说,斯大林的抽屉里真的一直放着一张肖斯塔科维奇的逮捕令,可是他却一直没有下达这个命令,有人说这是因为斯大林非常惜才,而肖斯塔科维奇也确实是当时国家最好的音乐家,群众的支持度非常高,所以斯大林最终没有下令逮捕他,而具体的原因也许只有斯大林本人才知道。

在极其阴森恐怖的氛围里,肖斯塔科维奇似乎也确实有了改变,他创作的《第五交响曲》,人们说就带有赎罪的性质,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包括政府,从此肖斯塔成了“人民的艺术家”。

有人说这是一种屈服,其实肖斯塔科维奇很小的时候,心里就有非常浓厚的爱国思想,他的爱国情怀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得以具体展现。

1941年6月22日,肖斯塔科维奇在广播中听到纳粹德国撕毁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二战”战局进一步扩大,苏德战争正式打响。

对于肖斯塔科维奇来说,他明白如果德国法西斯最终胜利,人类的末日就将来临,他决定亲自上战场为国杀敌,并提交了参加苏联红军的申请,但是上级最终没有批准他,随后他自己参加了民兵组织,并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师生一起到城外修建防御工事,还参加了消防队,而他这张消防队员的照片更是传遍了整个世界,还登上了当年的《时代周刊》。

《时代周刊》上的消防员肖斯塔科维奇

其实,肖斯塔科维奇在生活中是一个非常斯文的人,父母甚至在他小时候把她当做女儿来抚养,可是他的表现却告诉所有人,他有一个坚毅的爱国的灵魂!

在战争期间,他还谱写了《第七交响曲》,这个交响曲最终也成为了反法西斯最高的象征作品。

1941年8月圣彼得堡被纳粹德军包围,9月9日被彻底封锁,希特勒甚至扬言要把列宁格勒从地图上抹去。

而这次长达900天的围困,完全超出了圣彼得堡全体军民的生理心理和弹药粮草的承受极限。在人们近乎绝望的时候,肖斯塔科维奇在广播上发表了讲话,突然防空警报响起一个炸弹在城市的上空爆炸了,可是肖斯塔科维奇仍然对广播大喊:“一个小时前,我写完了《第七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我要用最高的效率完成这部作品,苏联的音乐家们,我们的艺术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我们必须捍卫我们的祖国、我们的艺术!”

当人们知道这种情况下,肖斯塔科维奇还在谱写新的交响曲,都振奋不已。10月份,肖斯塔科维奇接到上级的命令,被疏散到了外地,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创作,于12月份他终于完成了《第七交响曲》的全部手稿。

《第七交响曲》又名《列宁格勒交响曲》,此曲先后在莫斯科、伦敦、纽约首演,都获得了巨大成功。

但是当时最需要它的是已经被纳粹围困了长达一年的列宁格勒,几十万人早已饿死、冻死了大半,活下来的音乐家们甚至根本无法凑成一支完整的乐队,很多音乐家不是死在了战场,而是被活活饿死了。

苏联红军跑到前线去寻找当年幸存的演奏家们,然后把他们组织起来,撤回到了市区的秘密场所进行排练,他们还修缮了演出场地,乐谱是由当年的军用飞机送达的。

演奏家门丢下手中的武器,拿起了久违的乐器,他们虽然饿得瘦骨嶙峋,但是接到演出任务后都立刻恢复了生命力,甚至喜极而泣。

为了能够顺利地演出,让广大民众及时听到这部伟大作品,苏联最高指挥部下达了命令:3000发炮弹齐发,攻击德军的炮兵阵地!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获得短暂的安宁,随后《第七交响曲》通过广播响彻整个列宁格勒,听到了音乐的列宁格勒人民泪流满面,前线的战士们更是倍受鼓舞。

一年的围困与极度的艰难,慢慢消磨着人们的意志和希望,现在《第七交响曲》又让人们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和胜利的希望,这就是艺术的力量,音乐的力量,这就是肖斯塔科维奇的艺术魅力。

他用自己的音乐,拯救了人们的灵魂。整个世界也通过这部伟大的音乐作品,看到了苏联人民抗击法西斯的顽强斗志和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关于《第七交响曲》的创作,肖斯塔科维奇曾经这样写到:“我要创作这样一部作品——它体现了我们这些日子,我们的生活,我们那些英勇的人们,那些为战胜敌人而斗争,正成为英雄并庆祝胜利的人们。在写这部交响曲时,我想着我们人民的伟大,想着他们的英雄气概,想着人类的美好理想,想着人民的优秀品质,想着我们的美丽河山,想着人道主义想着一切的美好。为了这一切,我们进行着严酷的斗争。”

他还说:“《第七交响曲》这是关于我们的斗争,关于我们未来的胜利的诗篇!”

《第七交响曲》对光明、理性与黑暗、野蛮的斗争,作了高度的概括。

在今天,我们生活在和平幸福的国度,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根本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的年轻人来说,只能通过想象或者通过影片看到900天的围困,几十万军民弹尽粮绝,活活被饿死、冻死的列宁格勒一度是何等的令人绝望!

可是列宁格勒人民人心不泯,坚强高贵,宁死不屈,殊死抵抗。他们每个人都坚守自己的岗位,甚至所有活下来的市民还听到了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这是多么的让人震撼的事情!

作为一部音乐作品,在战争年代能为千百万人民接受,用音乐唤起人民的斗志,并极大地鼓舞了全世界人民战胜法西斯的信念和决心,这在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它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音乐本身的单纯的欣赏价值。

“等待枪决是一个折磨了我一辈子的主题。”晚年的肖斯塔科维奇向年轻的音乐家伏尔科夫说。

这位前苏联最负盛名的音乐家,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照片上这张几乎是孩子气的脸,圆圆的镜片,蓬松的头发,总是尴尬和手足无措的神情,谨慎得几乎称得上畏惧的眼神,这张面孔是如此的意味深长,一个时代对一颗灵魂所能造成的痛苦挤压,在这张脸上纤毫毕现。

在肖斯塔科维奇生命的最后四年,他与伏尔科夫成为了最亲密的忘年交。

在伏尔科夫的鼓励下,一个“从棺材里逃出去”的计划逐渐形成,他决定秘密口述一部回忆录,将真实的自己和真实的历史公诸于众,来纠正那个“令人心碎的奴颜卑膝的形象”。

他为伏尔科夫提供材料,讲述往事,肆意批评那些曾经的风云人物。在伏尔科夫完成写作之后,他通读了全书,并逐章签名确认,同意在他死后将书稿送到西方国家出版。

1975年9月,肖斯塔科维奇死于肺癌,被葬在莫斯科新圣女公墓。

如他所料,他死后被东西方阵营各取所需,前苏联宣称他是“国家最忠实的儿子”,西方世界则称它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苏维埃政权坚定的信徒”。

“一切仿佛盖棺定论,但他的幽灵却从强权与意识形态的铜墙铁壁中钻了出来,并响亮地打了他们一记耳光。”——1976年他的回忆录被伏尔科夫带到了国外,几年以后这部回忆录问世,题目为《见证》。

“这是他一生哀乐的见证,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往事已如烟,生灵早已涂炭,回首前尘,他的心中只剩一片怅然。就像他在生前向伏尔科夫讲述往事的时候,时常忍不住说的那样:“回头看,除了一片废墟,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尸骨成山………”

参考文献《时间的噪音》,作者朱利安•巴恩斯(英国)。

曼蒂公主感谢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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