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德意对西班牙的干涉

入侵莱茵地区结束不久，1936年夏天，法西斯又开始了新的侵略行动：干涉西班牙内战。西班牙内战本是该国内部革命进步力量与反革命力量之间的一场战争，但随着法西斯力量和反法西斯力量先后介入，这场战争就具有了国际意义，变成了二战前法西斯力量和反法西斯力量之间的一场大较量，使欧洲一隅的西班牙成了世界反法西斯运动的一个焦点。

第一节 西班牙革命

进入二十世纪的西班牙还是一个半封建的君主专制国家，腐朽没落的波旁王朝已经统治了这个国家两个多世纪，其统治基础就是依然坚持典型封建剥削制度的农业大庄园制和掌握强大政治经济实力的天主教会。人民贫穷，国家落后，阶级矛盾尖锐。1929年的世界经济危机也波及到了西班牙，其直接政治结果就是1931年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这一革命给西班牙引来了资产阶级共和时代。新政权虽然只进行了有限的民主改革，但依然推动了西班牙的发展，封建大庄园制开始被改变，天主教特权受到限制，人民获得了一定的民主自由。

然而反革命势力不肯轻易退出历史舞台，妄图在西班牙建立法西斯独裁统治，使人民重陷黑暗之中。各种法西斯势力依靠国内外反动势力的支持，试图发动武装叛乱，推翻共和国政权。1934年，西班牙右翼政党联盟“西达党”掌握了共和国政权，该政权为反动势力张目，对民主改革反攻倒算，使西班牙陷入“黑暗的两年”。右翼政党的倒行逆施激怒了广大人民群众，在**和社会党等左翼政党的领导下，全国掀起了强大的罢工浪潮，部分地区发生了工人起义，甚至建立了苏维埃政权。

在斗争的过程中，**和社会党等左翼力量加强了团结，于1936年1月建立了西班牙人民阵线，并于2月的议会大选中获胜，掌握了共和国政权。新政权推行人民阵线纲领，加速并加强了民主革命，使这一革命向更彻底的方向发展。新的改革措施在国内外引起了一片“赤化”的叫嚣，尽管实际上它离“赤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依然引起了帝国主义世界的恐慌和戒备，帝国主义世界最反动的势力——德意法西斯决定加紧支持西班牙法西斯势力，武装推翻新政权。

第二节 德意法西斯的意图

德意法西斯与西班牙法西斯叛乱分子早有勾结，西班牙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胜利后，德意法西斯加强了对西班牙法西斯的支持，给予经济军事援助。德意法西斯情报机构在西班牙大搞破坏、策反、颠覆以及窃取情报的活动，协助叛乱分子开展活动。

西班牙正在成为德意法西斯侵略行动新的牺牲品。德意法西斯的目的首先是要把法西斯势力扩展到西班牙，打击高举民主反战大旗的人民阵线力量。人民阵线先是在西班牙，而后在法国议会选举中取得胜利，推动了西欧各国人民反战反法西斯、争取和平民主的斗争，建立反对新的世界大战危险的国际阵线开始取得有利条件。这当然是德意法西斯所不愿看到的，支持西班牙法西斯叛乱分子，推翻其人民阵线政权，这是对民主反战力量的一次重大打击。

当然，德意干涉西班牙内政更是要将其纳入自己的战略和经济计划中。德意法西斯在比利牛斯半岛巩固下来，就能切断英法同它们亚非殖民地的交通线，监视大西洋和地中海地区。西班牙还可以成为德意在非洲扩张的有利基地和通向拉美的跳板。西班牙丰富的资源更是让德意法西斯垂涎三尺，攫取了这些资源将大大加强德意法西斯的经济实力。

第三节 叛乱与干涉

西班牙内战

经过长时间的密谋准备，1936年7月17日，西班牙法西斯分子首先在西属摩洛哥发动叛乱，之后叛乱活动波及西班牙国内，叛乱分子在北部和西南部地区站稳了脚跟。面对叛乱，共和国政府很快纠正了错误，组织军队镇压叛乱。响应**和人民阵线的号召，人民群众积极组织起来保卫共和国，给叛乱分子以强有力的打击。

正当叛乱分子岌岌可危之时，德意法西斯开始全面干涉西班牙内政，援助叛乱分子，使其免遭覆灭的危险。由于德意军事技术装备源源而来，叛军很快得以恢复并取得了对共和国军队的明显优势。借助军事优势，叛军于8月份转入进攻并占领巴达霍斯城，实现了南北两军的会合，之后叛军将主攻方向转向马德里。

从1936年10月底起，特别是11月18日德意正式承认佛朗哥政府后，对西班牙的干涉具有了崭新的性质。过去法西斯国家只输送军事装备和专家，而现在则派出了整个整个的兵团。法西斯对叛军援助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他们不但要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更要通过这种援助检验一下自己的军队、装备和战略战术，从而为将来更大规模的战争打下基础。

法西斯对西班牙的干涉是在“同布尔什维克斗争”的口号下进行的，他们竭力使“绥靖”派相信，他们并不准备侵犯它们在西班牙的利益。于是这一干涉行为得到了“绥靖”派的谅解。

第四节“绥靖”派的“不干涉”

此次“绥靖”派是在“不干涉”的口号下对西班牙内战进行干涉的。“不干涉”是“绥靖”政策新的表现，该政策表面上要求禁止向交战双方运输武器和军用物资，而对德意援助叛军、肆意干涉的行为却是置若罔闻，听之任之，结果导致西班牙共和国政府遭遇到了与埃塞俄比亚一样的境况，陷入了经济封锁的紧箍圈。

“绥靖”派虽然没有像对待埃塞俄比亚那样事前就密谋准备将西班牙出卖给法西斯，但是和刚刚过去的莱茵地区入侵一样，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抵抗法西斯侵略干涉的迹象。“绥靖”派极力避免与法西斯的对抗，极力息事宁人，生怕西班牙内战变成一场“全欧战争”——尽管法西斯当时根本没有做好进行这样战争的准备，生怕这场战争的火星溅到它们身上。当然，“绥靖”派此次行动是包含双重目的的，既求一己之和平，也想利用法西斯打击西班牙的人民阵线力量，它们已经从这一力量中嗅到了“布尔什维克”和“苏维埃革命”的味道，这一力量正在加强法国的人民阵线和其他国家的革命趋势。它们既怕战争的火星，又怕革命的火星，两个“火星”那个溅到身上，都会引发帝国主义现状的震动。

在“绥靖”派中，法国所处的地位比较特殊。稍晚于西班牙，法国人民阵线也在大选中获胜，组建了社会党领导下的人民阵线政府。按说同属人民阵线政府，且又是邻国，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法国都应该援助西班牙革命力量。起初勃鲁姆政府也表达了援助的意愿，并准备这样做，但是很快就遭到了资产阶级右翼势力的强烈反对，人民阵线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随后反对的浪潮是一浪高过一浪，而支持的声音是越来越微弱，英国又从外部施加压力，于是勃鲁姆政府屈服了，跟英国走上了“不干涉”道路。这是勃鲁姆政府第一次遭受挫折，这次打击对它是巨大的，它屈从了资产阶级右翼势力，从此以后这个政府逐渐右倾，不断偏离人民阵线纲领。勃鲁姆政府虽然遏制了内部的法西斯势力，但对外部的法西斯势力，它和其他资产阶级政府一样，最终也走上了“绥靖”道路。

当然，勃鲁姆政府虽然屈服，但是为了表达对西班牙人民阵线政府的“歉意”，决定邀请德意两个法西斯国家也参与到“不干涉”政策中来。以苏联为首的正义进步力量对人民阵线政府表示了支持，但意识到不干涉政策如果获得全面实施，是有助于遏制侵略者的，同时客观上也援助了人民阵线政府，因此决定参加“不干涉”政策。

1936年9月9日，一个由27个国家（包括英法德意四个帝国主义国家和苏联）参加的“不干涉西班牙委员会”成立了。相应的“不干涉协议”获得通过，该协议规定禁止向交战双方运输武器和军用物资，禁止交战双方购买的武器过境，并由英法负责实施。

既然英法是从“绥靖”立场出发开展这项“不干涉”运动，那么它就和埃塞俄比亚战争期间的对意大利的制裁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仁假义的东西。德意法西斯一开始就无视“不干涉协议”，继续加大力度援助法西斯叛军。苏联不断地揭露和谴责德意法西斯的侵略行径，于是一场干涉和反干涉斗争在“不干涉委员会”内展开了。然而在英法默许下，德意法西斯愈加无所顾忌，苏联必须改变政策，给予人民阵线政府直接有效的援助，加强正义力量才是打击反动力量的有效手段。10月23日，苏联正式宣布放弃“不干涉”政策，恢复对人民阵线政府的援助。

苏联的援助是在严格遵守不干涉内政的前提下进行的，因而也是真诚的，同时也是巨大的。在整个内战期间，苏联共向西班牙共和国政府输送648架飞机、347辆坦克、60辆装甲汽车、1186门火炮以及大量枪支。此外苏联还派出三千多名志愿人员，包括飞行员、坦克手、海员、军事专家等。军事专家帮助共和国组建了正规军，协助共和国军队准备和实施了重要战役。在**和苏联政府的号召下，苏联人民忠于国际主义原则，以实际行动援助西班牙民主制度。全苏展开声援西班牙人民的游行示威，开展捐资捐物活动，协助西班牙共和政府摆脱困境。然而在英法“不干涉”政策和德意干涉政策阻挠下，苏联的援助常常不能及时到位，特别是从1937年8月开始，敌方加强了海上封锁，苏联的援助规模急剧下降，几乎停顿。

第五节 反法西斯运动的新高潮

西班牙内战成了世界反战反法西斯运动新的关注中心。世界反战反法西斯运动进入了新的高潮，西班牙正在成为反法西斯力量和法西斯力量之间斗争的新的战场，一切民主正义力量都积极支持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的英勇斗争，各个阶级和社会集团的代表、不同政治和宗教信仰的人们正在形成一条援助西班牙人民的统一战线。

在“七大”纲领的指引下，共产国际及其领导下的各国**全身心地投入到反战反法西斯运动中。共产国际对西班牙人民的援助不光停留在道义宣传上，更多地讨论了如何对其进行实际援助。为了协调**和其他民主力量的行动，共产国际在巴黎成立了协调委员会。委员会负责募捐、购买武器并输送给西班牙共和国政府，为此法国**也成立了一家专门的“法兰西航行公司”负责运输。

建立国际旅、组织反法西斯志愿人员直接投入到西班牙内战是世界共产主义和工人运动对西班牙人民斗争的最大贡献。这些志愿人员在各国反战反法西斯组织特别是**的组织下，克服千难万险，冲破重重障碍，在反法西斯的共同愿望下，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反法西斯的战场上。据统计，国际反法西斯志愿人员总数超过4.2万人，来自54个国家。这些人员组织成国际旅、国际师，在西班牙人民军的统一指挥下，按正规军投入作战。志愿人员在作战中英勇顽强，不怕牺牲，是西班牙人民军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他们的出现鼓舞了西班牙人民的斗志，使他们切实感受到国际援助的温暖。

第六节 美国的“中立”

行文至此，我们还一直没有提到美国的态度。对此次西班牙内战，美国还是走“中立”路线，形式上没有参加英法的“不干涉”行动，但是完全同意其目的，它的“中立”实际上是“不干涉”的翻版。1936-1937年，美国国会不断通过新的“中立”法案，这些“中立”法案一个比一个“严格”，因而反法西斯人民身上也被戴上了一个又一个紧箍圈。新法案宣布“中立”的适用范围从国家之间的交战扩展到国家内战，对内战各方也实行武器禁运。于是西班牙共和国政府被束住了手脚的同时，佛朗哥分子则通过德意这两个“非交战国”依然可以获得大量的美国武器装备。新法案授权总统在“现付自运”的条件下批准向交战国出售战略物资。西班牙共和国政府既没有外汇，又没有远洋船舶，法案实际上再次变成了反对它的。而与此同时，在德意法西斯的帮助下，美国的战略物资毫无限制地供应给叛乱分子。

第七节 反战力量与战争力量较量的失败

随着德意法西斯干涉的变本加厉，“绥靖”派的“不干涉”也在加强。如果说德意法西斯是从正面打击西班牙共和政府，“绥靖”派就是从背面对它施压。“绥靖”派不断提出形形**“和平建议”，扰乱西班牙共和国政府的抵抗意志，增加它的投降妥协情绪。而且这种“和平建议”总是在叛乱分子遭遇困境时提出，恰当地配合了叛乱分子的行动。“绥靖”派还不断加强与佛朗哥分子的联系，英国实际上1937年11月就承认了佛朗哥政府。“绥靖”派不希望佛朗哥分子与德意法西斯走得太近，于是双方的争夺也就在所难免。佛朗哥分子也是左右逢源，以出卖国家利益拉拢各大列强。德国法西斯对佛朗哥分子表示了“不满”，宣称德国的援助不是“无条件的”，佛朗哥分子必须作出补偿，必须允许德国垄断资本开发其矿产资源。英法垄断资本的争夺则主要表现在以保证其现有利益为前提，“进攻性”弱于德国垄断资本。当然“绥靖”派与法西斯之间的帝国主义式争夺，并不影响它们的狼狈为奸，对反动势力的支持始终是它们共同的利益取向。

尽管有德意法西斯的干涉和“绥靖”派的“不干涉”，共和国政府并没有屈服。随着领导人的更换、正规军的建立以及苏联援助的加强，共和国的正规人民军暂时取得了对叛军的军事优势，并很快稳定住了战线，在个别地段还进行了攻势行动。

然而，共和国人民军的军事经验不够丰富，屡屡出现失误，招致一系列重大损失，消耗了力量和资源，结果导致1938年4月15日东部防线被叛军突破。叛军前出到地中海沿岸，切断了加泰洛尼亚与西班牙中部和南部的联系，共和国政府成了偏于一隅的政府。

军事上的失败加剧了共和国政府内部的投降妥协情绪，投降妥协派抵制**的抵抗政策，试图与佛朗哥政府缔结“光荣和平”条约。“绥靖”派也加紧了与佛朗哥政府的勾结，力图把它拉到自己一边，防止其成为德意的势力范围。它们对共和国政府施加强大压力，力促其与叛乱分子缔结“光荣的和约”。

内外交困的共和国政府陷入了摇摆不定、无所作为的境地。以**为首的反法西斯力量试图通过加强动员、重振军队改变局势，转危为安，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持续了近三年的西班牙内战终于在1939年3月30日尘埃落定，法西斯分子佛朗哥夺取了西班牙政权。

人民阵线力量在西班牙内战中的失败，一方面是因为德意法西斯大力干涉和“绥靖”派严厉的“不干涉”，敌我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另一方面是因为在西班牙共和国内部，工人阶级和人民阵线缺乏牢固的统一，削弱了反法西斯力量的团结，使无产阶级不能保证它在人民阵线中的领导权，不能制止投降主义和失败主义的破坏活动。共和国政府是一个摇摆不定、态度不够坚决、立场不够鲜明的政府，它不敢发动人民群众，害怕**力量的增长，容忍投降妥协派的活动。尽管更换了几任领导人，共和国政府的这一倾向始终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共和国在军事上出现了一系列的失误，这是导致它失败的重要原因。但是政治因素更具根本作用，政治因素是导致军事失误的根本原因。没有政治上的凝聚力，没有坚定的政治立场、鲜明的政治态度、必胜的政治信念，想取得战争的胜利是不可能的。这场国际反法西斯力量投入实际援助的内战的失败，表明二战前反战力量无论从客观上还是主观上都不够强大，它还不足以阻止法西斯的侵略步伐。

西班牙人民阵线的失败是对法国人民阵线力量的一次重大打击。法国人民阵线力量成立之初可以说是生机勃发、充满力量，获得了人民群众广泛的支持。它执掌政权后也作出了一系列有利于人民群众的改革，但是当它刚迈出第一个外交步伐，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不得不向资产阶级右翼势力屈服，这是它随后一系列挫折的开始。随后一系列情况表明这个政府依然是一个软弱无力、意志不够坚定的政府，总是对右翼保守势力姑息迁就，直至被右翼力量完全掌控。显然这个政府没有能力承担起改造法国、使之摆脱困境的重任。

西班牙人民阵线的失败和法国人民阵线的受挫，并不意味着共产国际“七大”纲领是错误的，这只能说明战争力量是强大的、反战力量是弱小的；只能说明纲领制定和实施之间还存在很长一段距离，克服这段距离需要我们的坚强意志、坚定信念和不屈不挠的斗争。

之前我们已经说了，“绥靖”派在此次西班牙内战中的表现可以概括为既怕战争、又怕革命，而这两个怕可以很明显地归结为帝国主义怕人民、怕变革。它打压反战反法西斯力量，宁可让国家和人民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也不愿抗击日益膨胀的法西斯力量；它打压人民阵线力量，拒绝向历史、向人民让步，它拼命地抓住现状，排除一切改变的可能性。战争是反动腐朽势力的产物，但同时也是勃兴人民力量的发动机，帝国主义终将无法抵挡住那涛涛的人民发展大潮。

行文到了最后，我们好像有个东西——国联一直没有提到。此次国联实际上被参加国数量是其成员国数量一半的“不干涉西班牙”委员会所代替，看来国联真是到了“人生的暮年”，和它的凡尔赛和约一样要成为历史的遗迹了，尽管苏联还想以真诚的态度对待它一下，然而它通过了一个对西班牙内战表示“不安”的，因而永远不会有人问津的决议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