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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无缘2022世界杯( 为何衰败的意大利足球还能夺走最近的一届欧洲杯?)

时间:2023-06-01 00:08:15

译者解读

“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你。”炼狱和深渊一般的世界杯预选赛,无论怎样比喻都不夸张。从欧洲之巅到世界末日,意大利人只用了几个月时间,但为何衰败的意大利足球还能夺走最近的一届欧洲杯?这就像是21世纪初频遭打击落入低谷的德国队转身就打进了世界杯决赛一样,强盛与衰败,在世界杯的轮回里就是这样吊诡。一个4年前还跌倒在决赛圈入围门槛上的法国队,举国激愤换来了大福星艾梅·雅凯(Aimé Jacquet)。对于4年后即将上演的惊天大逆转——夺冠,所有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只有雅凯始终坚信,并带领着这支曾经千夫所指的败军衔枚疾进。

世界杯上的任何成败都属于玄学的范畴,看来作者也无法梳理出理据与标准答案。法国队的故事幸亏发生在30年前,如果戴维·吉诺拉(David Ginola)1993年对法国足球犯下的“罪责”发生在当下,那他还不得被淹没在自媒体的汪洋大海里。至于说当事人内心留下的伤口和阴影,那就属于这份高薪工作该有的代价,只能任其独自舔舐伤口了。确实,如何面对败局和随之而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声讨,是每一位国家队主教练的必修课,不管你是否选择凝视,在下一个世界杯周期,你都如临深渊。

对于任何一名想要率领一支球队打入世界杯决赛圈的教练而言,在一支有着进军世界杯决赛圈实力的国家队获得执教机会都是第一个障碍。即使是在足球强队执教,能否成功跨越预选赛有时也可能是一次考验。

虽然有些较弱的国家队将自己的名字写入了世界杯预选赛出线球队的名册之中,主教练和球队也都因此被誉为民族英雄,但对其他国家来讲,出线只是他们漫漫世界杯征程的起点。谁都想每次都晋级世界杯决赛圈,但是历史事实告诉我们,除了巴西队和德国队,其他国家队无论多么顶级也都曾缺席过世界杯决赛圈。这表明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也没有永远的好运气,尽管有些国家队似乎可以轻松应对预选赛,但任何一名教练都清楚,绝不能将预选赛视为探囊取物。

近20年间,世界杯预选赛的残酷程度看起来有所减弱,因为决赛圈参赛球队数量已经增至32支。但在意大利队接连未能杀出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预选赛后,或许你可以找意大利队的两任主教练吉安·皮耶罗·文图拉(Gian Piero Ventura)和罗伯托·曼奇尼(Roberto Mancini)聊聊预选赛的难易。到了2026年世界杯时,决赛圈参赛球队将增至48支,足球劲旅错过世界杯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而预选赛难度也将由世界杯在哪个大洲举办来决定。在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上,欧洲比任何一个大洲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决赛圈里独占13席,占比超过了1/3;相反,大洋洲可能都没有代表队参赛(澳大利亚队现参加亚洲区预选赛)。当然,这一切都是由各队以往的表现和国际足联排行榜上的积分以及各大洲的相对实力来决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欧洲将继续占据鲜明的主导地位,因为它有这么多的参赛球队。

在非洲,54个会员协会只拥有5个出线名额,预选赛竞争将非常激烈,如果球队连续几个失误就可能断送4年的辛苦努力,教练奢望从一次表现出色的大赛中获得宝贵的势头再接再厉的愿望也会落空。这意味着从世界杯预选赛前很久开始,主教练们就要像走在细细的钢丝上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的世界杯梦想。

失败从来都不是达利奇的选项

失败从来都不是兹拉特科·达利奇(Zlatko Dali?)的选项。作为匆忙被任命的新任国家队主教练,达利奇只有两天时间和一场比赛的机会来拯救克罗地亚队低迷的世界杯预选赛局势,但他还在不断给自己施压。

在首次新闻发布会上,克罗地亚足协正式宣布了达利奇取代安特·卡西奇(Ante ?a?i?)担任主教练的消息,达利奇面对一屋子记者明确表示,克罗地亚队如果不能挺进世界杯决赛圈,他马上辞职。两天后客场对阵乌克兰队,如果输了,克罗地亚队将直接出局;如果赢了,他们就能为自己赢得最后一线生机,去参加2018年世界杯预选赛欧洲区的附加赛。

达利奇正在面临国家...

“那就是我当时的感觉,我相信自己,我相信球队的实力。”达利奇解释说,“我想告诉全队,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他们,是想帮助他们取得非凡成绩,而不是为了我自己,不为我的合同,也不为我的薪水。执教国家队是每一位教练的最高荣誉,所以金钱和合同在那一刻对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获得世界杯决赛圈的参赛资格,这批球员完全值得再一次获得在大赛中取得好成绩的机会。”

安德烈·克拉马里奇(Andrej Kramari?)连入两球,克罗地亚队在第一道关口处战胜乌克兰队,成功阻断了噩梦。随后在附加赛中,克罗地亚队乘胜追击,以4:1的总比分击败希腊队,赢得世界杯决赛圈入场券,达利奇安然渡过难关,悲情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前任教练卡西奇率队在预选赛关键阶段的4场比赛中仅仅赢了1场,这曾让世界杯出线前景岌岌可危,但达利奇以积极和开放的姿态在短时间内便为球队注入了活力。虽然达利奇的能力和最终的结果都证明他完全值得褒奖和赞誉,但是克罗地亚足协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考虑换帅,一直延宕到预选赛最后1场的前一周时间才做出决定,这最后的果断是如何促成的?这后面一定埋藏着有趣的故事。

国家队换帅一般很难像俱乐部体系中那样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且国家队预选赛一般周期长,节奏舒缓,一个教练在被换掉前往往会有很多场预选赛的机会。显然,一连串的失败已经让克罗地亚队蒙受了损失,但卡西奇依旧可以在困境之中继续勉强执教下去,直到险境面前所有人都没有了退路才被换掉。不过,克罗地亚人最后时刻的决定表明了,果断走马换将也是有可能取得奇效的。

重视排名系统,这是游戏的一部分

在克罗地亚队击败希腊队,克罗地亚举国欢庆胜利的那个夜晚,辽阔的欧洲大陆上还有其他附加赛上演着悲喜剧。在距离克罗地亚队胜利之地1 600公里之外的米兰,意大利队正在绝望中挣扎,附加赛中他们不敌瑞典队,自1958年以来首次无缘世界杯决赛圈。

这场挫败对于一个世界杯决赛圈中的常客而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预选赛分组抽签,意大利队遇到了强敌西班牙队,但主教练文图拉还是保持着信心和底气。后续比赛中,除了被北马其顿队逼平之外,他们唯一的失分就是在与西班牙队的交手中。

文图拉本人甚至也承认,在与瑞典队比赛前,“人们惊异地发现我们居然要参加附加赛”。在赛前新闻发布会上,文图拉说:“从知道与西班牙队分在同一小组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要参加附加赛了。没有人应该对我们如今的处境感到惊讶,因为在一切还没开始时,我们就在讨论世界末日了。”

如果说当年文图拉在开赛前已经面临着世界末日,那么意大利队未来的命运只会更糟。在2022年世界杯预选赛中,意大利队0:1败给了北马其顿队,彻底失去了进军世界杯决赛圈的可能性。此时率领意大利队遭此劫难的罗伯托·曼奇尼在9个月前刚刚率队赢得了2020年欧洲杯,这足以证明世界杯预选赛的残酷性和不确定性。“去年夏天的欧洲杯是最美妙的欢乐时刻,而现在最大的失望就在眼前。”曼奇尼在输给北马其顿队后接受采访时说,“开解自己并不容易,我对不起球队里的小伙子们,为他们难过,今晚我比去年7月更爱他们。我是教练,我该承担责任,孩子们并不需要承担什么。”

尽管遭受惨败,但是曼奇尼因为此前的出色战绩免于被解雇。而在4年前,文图拉则为令人心碎的结果付出了丢掉帅印的惨重代价。有一种观点认为,意大利足球的衰败并非始于这一届预选赛,此前一系列的平庸表现使这支老牌劲旅最终在2018年世界杯欧洲区预选赛中丧失了成为9个种子球队之一的资格。

如果从2018年世界杯预选赛的局面上分析,其实不难看出,意大利队已经落后于威尔士队和罗马尼亚队这样的对手,沦为了欧洲二流球队,无缘种子队身份实则是必然结果,只不过在这个历史关头,是文图拉背负了前任主教练们糟糕成绩的惨淡后果。从理论上讲,每一个失败的周期都将直接影响到下一次的预选赛,使出线变得更具挑战性。

国际足联的世界排名系统决定了哪些球队可以成为种子球队,过往的胜负沉淀下来的积分和排名,决定着每支球队在抽签中的权重,也决定了各自的出线历程是艰辛还是轻松。过去,足协和主教练为了让球队在这个榜单上更靠前,会精心挑选热身赛的对手,这样可以赢得更多的胜利和积分,有效地提升排名,以便在未来的抽签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我从未刻意去利用这个系统,但我知道过去很多年有些球队从中获得了更好的抽签结果。”丹麦队主教练莫滕·奥尔森(Morten Olsen)说,“如今在足球小国中,越来越多的主教练会如此行事。因此我们必须重视这个排名系统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虽然现在有了国家联赛,能做到这一点的热身赛越来越少了。”

奥尔森连续执教丹麦国家队长达16年之久,在国家队主教练位置上的时间无人能及。他深知如果在预选赛中失败,那么在下一个4年周期中会更加艰难。这是一种职业性风险,作为一个可供选择的球员并不丰沛的非足球精英国度来说,如果足球人才储备不足,一批球员退役而下一批球员又不能及时补充上来的话,那就更容易陷入恶性循环。

“你必须接受有时主力球员会缺席某些比赛的事实。”奥尔森哀叹道,“俱乐部竞赛与国家队竞赛之间的差别就在于,国家队一般只有8到10场预选赛,几乎没有犯错的空间。举个例子,在上一次预选赛中,我们的主力球员之一克里斯蒂安·埃里克森(Christian Eriksen)就因伤未能出场。一名主力球员的缺席会给球队带来很大的影响,我们不像德国或英国这样的足球大国,人员储备丰厚,不太容易受到球员伤病的影响,因此我们只得百倍努力,尽力增加自己的球员储备。在我执教丹麦队的16年里,我们成功晋级了4次大赛的决赛圈,但是一路艰险,因为只要在预选赛中输了2场比赛,就会出局。”

虽然种子球队的产生方式,让有些球队在预选赛中就历尽波折,但欧洲区的所有球队还是应该感到庆幸,自己所在的大洲比其他洲拥有更多的出线名额。在本书写作的过程中,卡塔尔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正在进行当中,最强的球队也要经历两轮筛选才能去接近自己的世界杯梦想,更不必说排名较低的球队还要经历首轮淘汰赛了,最后阶段的12强赛决出的亚洲第5名,还要一路不停地参加附加赛,拼到最后。简言之,这漫长的出线历程会导致球队很容易犯下各种错误。

“卡洛斯·奎罗斯(Carlos Queiroz)曾经说过,世界上最难的比赛就是世界杯非洲区预选赛,那简直就是噩梦。”南非记者马克·格利森(Mark Gleeson)说,“确实非常艰难,竞争格外激烈。至少有15支实力相近的球队竞逐5个出线席位,这事关一代人的命运。例如,南非队在1996年拥有一支伟大的球队,一举赢得了非洲杯,但是在1998年和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分组中连续抽到下下签,导致其与世界杯长期无缘。加纳队也是如此,这是非洲最伟大的足球国家之一,但是球员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实现了进军世界杯决赛圈的梦想。科特迪瓦队第一次去世界杯决赛圈已经是2006年的事情了,埃及队拿过三次非洲杯,但足足等了28年,直到2018年才继1990年后再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圈,非洲区预选赛的竞争真的异常激烈。”

这些残酷的现实只会让我们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在非洲赛场上,很多教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走在艰险的客场征途上,沿路遍布因文化差异和保障不力造成的各种障碍,需要一一跨越过去。

迅速了解对手,不要轻敌托大

有时候,一点点本地的常识都可以在艰难的预选赛中发挥出重大的作用。在精心规划准备大赛时,即使一个国家在自己的洲属于足球强国,也不可轻敌托大,要详细了解周边的环境和条件。

对于不熟悉情况的人们而言,奔赴美洲大陆的边远地区肯定会有一定风险,有对立的族群、各种极端天气,甚至还有会造成缺氧的高海拔需要去面对。对于完全没有准备的主教练来说,这一切都是危险的陷阱。

“在中北美及加勒比地区,有两个真正具有竞争力和对抗性的对手,他们是墨西哥队和哥斯达黎加队,其他的球队都还容易应对。”前美国队主教练史蒂夫·桑普森(Steve Sampson)在回忆自己在20世纪90年代的带队历程时说,“包括尤尔根·克林斯曼(Jürgen Klinsmann)在内,没有一名美国队的外籍教练真的明白去客场挑战洪都拉斯队、危地马拉队、萨尔瓦多队和哥斯达黎加队到底有多难,他们往往对那里的真实情况两眼一抹黑。”

根据常规来判断局势走向,那只是为一场苦战做了一半功课罢了。除了判断,还要找到有效的计划,在国际比赛日如此短暂的时间窗口内妥善处理周边的复杂环境,这绝对是非常艰巨的任务。幸运的是,1998年世界杯预选赛与墨西哥队的生死较量中,桑普森拥有了难得的灵活性来面对挑战。

“正午时分,在海拔大约3 000米的阿兹台克体育场,我们准备在墨西哥城迎战墨西哥队,12万名狂热球迷在摇旗呐喊。从空气质量方面看,那就是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桑普森说,“我们正在除玻利维亚的拉巴斯和厄瓜多尔的基多之外,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赛场之一进行比赛。赛前,我对美国足协说,我需要10天的时间让队员们适应高海拔的条件。足协答应了,我们组队提前进驻了位于加州南部、被称作‘大熊’的高海拔湖区,在那里适应了10天。”

尽管时间长了,球队总会对一个大洲内的主客场情况有所了解甚至适应,但世界杯预选赛特殊的竞赛体系还是能够催生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比赛。虽然大部分比赛都会被安排在世人熟悉的城市举行,但是当跨大洲的附加赛两回合比赛开始时,对阵双方就会迎来全新的挑战。

这意味着主教练必须快速适应风格的变化,要迅速去了解那个全新的对手,就像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附加赛中爱尔兰队与伊朗队遭遇时主教练米克·麦卡锡(Mick McCarthy)所做的那样。“至少可以说,那是一种文化震撼。”麦卡锡回忆道,“那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文化,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希尔曼‘猎人’牌轿车。我们住在酒店里,去现场看伊朗队的比赛为附加赛做准备。我想我们看的伊朗队第一场比赛应该是在阿联酋,他们赛后就要回国了。在体育场里,我头顶上的大屏幕里闪现着我的照片,当时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照片不放也行。我们在替补席上坐的是塑料椅子,这与都柏林的主场环境完全不同。”

第一回合爱尔兰队以2:0的比分击败了伊朗队,麦卡锡在率队客场作战前的核心工作就是让队员们做好准备,去面对伊朗截然不同的文化氛围。这位爱尔兰主教练意识到,这一趟德黑兰之旅,爱尔兰队胜负的关键都在心理层面。

“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提前了解。赛前,现场大喇叭中会传来祈祷诵经的巨大声音,”麦卡锡说,“场内所有的人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或高歌或祈祷的声音,非常震撼,还有气势磅礴的国歌大合唱。我告诉球员们有可能将发生什么,‘礼拜诵经的声音不是国歌,声音响起时要在原地保持不动。’虽然事先做好了准备,但当场内巨大的诵经声浪袭来时,爱尔兰队队员们还是解散了,在场内开始跑来跑去,但这并不是最大的考验。”

“当我们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时(爱尔兰当晚0:1输球,但以两回合总比分2:1成功晋级),伊朗球迷开始抱怨当局,他们打碎了很多玻璃窗户,点燃体育场内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当我们走过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向我们鼓掌。谢天谢地,他们并非针对我们,老实说,那天在伊朗的氛围可以用毛骨悚然和令人生畏来形容。”

创造像家庭一样的工作环境

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有座以埃尔南多·西莱斯(Hernando Siles)的名字命名的体育场,向来号称是“南美区世界杯预选赛客场球队的坟场”。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高海拔使然。这里的海拔高度可以精确到3 627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专业足球场之一,不仅令对手胆寒,也给东道主提供了一种不甚公平的主场之利,2007年南美足联曾一度禁止在此举办世界杯预选赛。

2001年,路易斯·费利佩·斯科拉里在世界杯预选赛中率领巴西队艰难地向着目标迈进,与玻利维亚队的客场之战便是这条道路上的一处巨大阻碍。想想日后巴西队在韩日世界杯中的完美表现,他们在南美区出线历程的磕磕绊绊着实令人难以置信,但在斯科拉里被聘用前,情况的确有些不妙。巴西队要在南美区预选赛中总计参加18场比赛,在距离收官战还有5场比赛时,其出线前景居然还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若想以前4名的身份直接出线,那就必须在客场大比分战胜玻利维亚队,并且捞取更多的净胜球。最后5场较量中,既有棘手的与玻利维亚队的客场之战,也有领头羊阿根廷队的凶猛来犯,对斯科拉里的球队来说,此时每一分都至关重要。

尽管在预选赛最后时刻的搏杀给全队带来了沉重压力,但严峻的出线形势最终激发了全队上下的高昂斗志。这一气势一直延续到了2002年世界杯,并且帮助他们成功赢得世界杯。

“我们所踢的每场比赛都要积累积分,助力我们实现出线目标。那个时候,无论输赢,我们都还处在出线与否的不确定性中。”斯科拉里回忆道,“鉴于这种局面,我们必须建立起核心团队。我开始信任最有经验的球员,与他们建立友谊关系,我在其中的角色不仅仅是主教练。我们组建好团队,在关键时刻做出决策,让球队变得更加强大。所以他们非常信任我,我也很信任球员,我们彼此相互关心。友谊加事业,我们创造出了像家庭一样的工作环境。”

这个在巴西广为人知的“斯科拉里家族”成为巴西队日后在世界杯决赛圈中获得成功的基石。然而,直到预选赛最后一轮,巴西队主场击败委内瑞拉队后,他们才直接获得飞往世界杯决赛圈的机票。

预选赛的关键性作用往往会迅速被人们忘记。当世界杯决赛圈的比赛来临之时,大多数人已经不会再去追忆球队在此前克服逆境时的种种不易,因为世界杯最关键的阶段已经开始了,往昔已化作序章。但是无论过往的比赛距离世界杯开赛有多久,只要是球星们为了同一目标并肩而战,在特定比赛或一系列关键比赛中取得具有重大意义的胜利,对球队的心理影响都是巨大的。克罗地亚队主教练达利奇在2017年世界杯预选赛与乌克兰队的生死战前成功激励了球队,大家仿佛一起重新迈上了1998年世界杯中克罗地亚队一骑绝尘杀入4强的那条荣誉之路,最后成功击败对手。

“这对我们的队员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激励,尤其是那些对1998年世界杯还记忆犹新的老球员。”达利奇解释道,“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说,自己做过好几次梦,梦见赢得了巨大的成功,回到克罗地亚后受到了球迷们的盛大欢迎。他们都还记得1998年的那支克罗地亚队,这给了他们足够的自信和动力,克罗地亚这样的小国也一定能够再现辉煌。我总是对球员们和媒体说,我们完全有可能在俄罗斯取得类似的成功,我一直努力让球员们坚信这一点。”

然而,太过刻意地渴望历史重演也会给球队带来相反的影响,给球队造成压力,甚至会增加让一个满怀希望的国家失望的可能性。激励固然有效,但也要把握好分寸,无论是在俱乐部还是国家队,都需要选准重塑历史荣光的理由,否则只会过犹不及。在任何一个将不能出线视为国耻的国度里,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球员在面临失败的后果时也会不寒而栗。主教练有责任审时度势,保护好球队免受这种伤害。

“我告诉父母,如果我们进不了世界杯,我就会选择放弃足球。那是我的真实感受,我发了一夜的烧,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乔纳斯·古铁雷斯兴奋地回忆着,他当年是迭戈·马拉多纳率领的阿根廷队中的一员,2010年他们在世界杯预选赛中涉险过关。

马拉多纳是在阿根廷队的世界杯预选赛征程达至半程时登上帅位的,但他身上的魅力、特殊的地位和怪癖决定了当预选赛最后一轮来临时,所有目光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无论何时何地,马拉多纳和他执教的阿根廷队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尽管在预选赛中征召了70多位球员进入国家队训练营,球王在媒体面前还是会激烈地为球队辩护。

世界杯预选赛倒数第二场比赛对阵秘鲁队,马丁·帕勒莫(Martin Palermo)在第92分钟神奇地攻进制胜一球,原本瞬间即可成为绝对的头条大明星,但万万没有想到极具表演天赋的马拉多纳在场边做出一个“企鹅般的腹部贴地滑行”庆祝动作,顷刻之间便让主角的光环回到了自己的头顶。这当然不需要提前设计和预演,他本就是表演大师。这不算什么,赛后发布会上的表演更夸张,赢下世界杯入场券后,他竟然以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和夸张动作去挑战和自己关系紧张的阿根廷记者,他设法将媒体的目光彻底地从球员身上移开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只有经历过,你才能理解。”古铁雷斯继续解释道,“马拉多纳理解大家,他也活在压力之中,那天对他来讲就是正常的一天。对于大多数球员来讲,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所有的压力都去了他的身上。但他喜欢这样,他知道如何应对,所以对球员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是这支球队的主教练。”

魔鬼就在细节里

并不是每位主教练都有本领带着大家躲开那些因为气急败坏而扔过来的香蕉皮,这些年也出现了引人注目的失败事件。与意大利主教练文图拉和曼奇尼一道被推上耻辱柱的应该还有路易斯·范加尔(Louis van Gaal)、阿尔夫·拉姆齐和吉拉德·霍利尔(Gerard Houllier)。之所以要将这三位名帅归于一类,除了显而易见的原因之外,大概是因为造成他们与成功擦肩而过的原因看似都无比简单,但其背后蕴含的问题却是多元且致命的。

“范加尔的执教纪录不言自明,但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糟糕的教练,只能说有时时机不对罢了。”荷兰队前国脚鲍德温·岑登(Boudewijn Zenden)在分析荷兰队在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中失败的真实原因时说,“作为一位主教练,有时面对突发事件会无能为力,但是这样的状况却能决定他的成败。”

范加尔是在执教阿贾克斯和巴塞罗那10年间取得全面胜利后入主荷兰队的,1998年世界杯和2000年欧洲杯,荷兰队都杀入4强,只是在残酷的点球大战中遗憾失利,所以接手帅印时范加尔信心满满,坚信自己麾下这支兵强马壮的国家队在2002年世界杯中一定可以大展宏图。然而,“橙色军团”在预选赛小组赛中仅列第三,落后葡萄牙队和爱尔兰队4分之多。

在岑登的意识之中,范加尔首次执教荷兰队的经历远谈不上是一场灾难,而是坏运气加糟糕的环境所致。“主场迎战葡萄牙队,看台上有个球迷假扮主裁判吹响了哨子,荷兰队球员都停下了比赛,但葡萄牙队没有停止进攻,还趁机攻进了一球。结果我们输掉了这场比赛。客场再战葡萄牙队,我们踢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但是最后一分钟弗兰克·德波尔(Frank de Boer)送给了对手一个点球,路易斯·菲戈(Luis Figo)罚进了。我不想为失利找借口,总归还是我们不够强,踢得不够出色。”

很多主教练都为微小的错误付出过沉重的代价,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会让所有努力前功尽弃,导致球队在预选赛中遭受惨败,魔鬼就在细节里。再以荷兰队为例,范加尔在仔细评估自己的球队后给出了答案,他接手的这支荷兰队,不少球员的获胜欲望已经远不及他们青春年少时,这充分说明时机很重要。就此做出的反思一直伴随着范加尔,直至他2014年再入荷兰队。这一次他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率领球队赢得了世界杯预选赛出线权,并又一次打开了4强的大门。

决定人们如何记住处于漩涡中的主教练的,往往并非事实本身,而是人们的主观感受。以1973年英格兰队的出局为例,他们在温布利大球场被默默无闻的波兰队追平,“三狮军团”历史上第一次缺席世界杯决赛圈的比赛。这场灾难般的比赛日后被人们讲起的时候,大家更多是去关注波兰守门员扬·托马舍夫斯基(Jan Tomaszewski),他在面对英格兰队多达36次的轰门时,只让自家城池失陷了一次,他的努力帮助波兰队赢得了出线所急需的宝贵一分。

从整体来看,不难发现“三狮军团”的失败其实标志着拉姆齐执教英格兰队的时代就此结束。在赢得世界杯的7年后,英格兰队在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的4场比赛中仅仅赢了1场,而这个小组赛还有自家的威尔士队在陪跑。这样糟糕的成绩决不能仅仅以运气差作为理由。“英格兰队的战术完全是错误的。”威尔士队后卫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当年在接受《体育论坛报》(Sports Argus)采访时大胆地对英格兰队客场0:2输给波兰的比赛进行了分析,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英格兰队在主场再战波兰队,“如果你承认这一点,那就必须承认拉姆齐是彻底错了,因为他全权负责球员的挑选和战术选择。英格兰队选择了欧洲大陆的足球风格,组织进攻慢,中场盘带冗长,比赛节奏搞得拖拖拉拉,这正中波兰队下怀。”

拉姆齐球队的问题绝不仅限于这一次预选赛。英格兰队的比赛看起来早已乏味不堪,在拉姆齐时代最后的22场比赛之中,英格兰队的进球不超过1个的竟然有14场。再说到换人问题,拉姆齐经常被批评为怯懦胆小。

这些问题在后续的世界杯预选赛中暴露无遗,英格兰队整个赛程居然仅仅攻入3个球,在温布利大球场与波兰队的比赛还剩最后两分钟时,拉姆齐才将前锋凯文·赫克托(Kevin Hector)换上场,1:1的比分持续到终场。英格兰队哪怕在众多射门中多把握住一个机会,那结局就将会是另外一个版本了。

“我们努力向前攻击,努力想进球,但不幸的是,心愿很难达成。随着比赛的推进,焦虑与绝望的情绪越加深重。”拉姆齐赛后在接受BBC采访时说,“我们没有冷静地去处理比赛,没有沉着地等待进球到来。我们在那个关键时刻太操之过急了,战线压得太靠前,因此丢了球。我们的运气不太好,比赛中多次遇到这种险情。”赛后,拉姆齐很快地就离开了英格兰队的帅位,但如果英格兰队当年找到了攻破托马舍夫斯基所镇守的大门的办法,那历史一定会被改写。

事实上,无论国家队主教练最终是否留任,将这支球队的失败简单归因于主教练都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自英格兰队沮丧地错过1974年世界杯后,这支球队在低谷中足足挣扎了将近20年,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重新崛起。而对手趁着他们在低谷徘徊之际,在通向未来的光明之路上高歌猛进,即使当年这种表现并不明显。

正如英格兰队当年未能战胜波兰队而失去世界杯决赛圈入场券一样,20年后,法国队在最后一分钟被保加利亚队击败从而同样无缘世界杯决赛圈,主教练吉拉德·霍利尔将落败的原因归结在一个人身上。

边锋戴维·吉诺拉是霍利尔倾泻怒火的对象。焦点集中在比赛的第90分钟,替补登场的吉诺拉选择边路传中给在中路的埃里克·坎通纳(Eric Cantona),试图发起全场最后一次进攻。而霍利尔认为那一时刻的最佳战术就该是拖延时间,保住已经到手的宝贵一分,因此吉诺拉完全可以把球带向底线,努力制造角球,将最后一点时间耗尽。而现实的结局是,吉诺拉的传中球高了,被保加利亚队借势迅速发动进攻,在最后一刻绝杀了法国队。赛后,平日里很温和的霍利尔直接指责吉诺拉是法国队希望的“谋杀者”,谴责吉诺拉“向法国队心脏发射了一枚飞鱼导弹,对球队犯下了罪行”。

虽然吉诺拉在比赛最后时刻掌控局面的能力不足,但是将失败的罪责全部推给他一个人显然有失公允。这是法国队在这一届世界杯预选赛10场比赛中的第3场失利,也是他们第2次败在保加利亚队手下。而且他们没有能够在最近的3场比赛中赢下必要的2场,丢掉了小组榜首的位置。如果必须责怪什么的话,那就是心理障碍。

“我因为遭到停赛,所以没有参加最后一场比赛。我们错过那届世界杯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心态问题。我们轻敌了,比赛开始前就像已经领先对手5到6个积分拿到了小组第一似的。”法国队中场大将克里斯蒂安·卡伦布(Christian Karembeu)回忆道,“在那之后,每个人都吸取到了一个教训,就是在足球场上不能低估任何人。我们在对保加利亚队和以色列队的比赛中都出现了失分,这是令人震惊的。”

虽然法国队无缘奔赴美国参加1994年世界杯,但是4年之后,他们第一次赢得了世界杯。在输给保加利亚队之后,霍利尔迅速丢掉了国家队主教练的职位,他的助手艾梅·雅凯接替他上任。雅凯有清晰的直觉,认为法国队的失败当然不能只怪吉诺拉在最后时刻看似不合时宜的传中球。

“我们吸取了教训,我认为雅凯先生研究了所有的数据和诸多要素,给了我们实现成功所需要的稳定性、希望和诀窍。”卡伦布继续说,“他从1994年开始明白,某个球星的加盟虽然能让球队看上去大为不同,但是他必须融入团队当中,这样改变才能发生。我们有很多极具天赋的球员,吉诺拉、坎通纳和让-皮埃尔·帕潘(Jean-Pierre Papin)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但我们没能出线。雅凯意识到了这点并做出了决定,今后的法国队要以团队的名义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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